一過臘八年節的味道就一天濃似一天。味道最濃的地方莫過于縣城的那條老街,黑灰色的門板透著歲月侵蝕后的滄桑,紅艷艷的各種年貨給蒼老的店鋪帶來了一年中最靚的鮮艷,讓它提前把新年的喜悅盡情散發。走進老街人們難掩欣喜,好似新年的快樂已經盛放不下,只能從翹起的眉梢,微揚的嘴角溢流出來。老街最紅火的地方是寫春聯,賣春聯的攤位,穿梭在春聯叢中的人們,臉蛋被紅紅的春聯耀的分外明艷喜慶,揮毫潑墨的書法家沉浸在淡淡墨香中,時不時端詳著自己的作品從眉眼間透出一絲自豪和篤定的神采。
紅艷艷的春聯隨風輕舞,像極了小時候青磚灰瓦小院臘月里的風景。從我記事起父親每年過了臘月二十三之后都是忙著編撰春聯寫春聯,等我長大些后每年臘月父親書寫對聯都是我打下手,父親教我怎樣磨墨?怎樣裁紙,接紙?怎樣折寫字的格子?他在編撰對聯時總會教我學習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這樣的春聯口訣,而我卻因年少不懂父親的良苦用心,不愿細心聆聽潛心學習終是辜負了父親的殷殷教誨。
70、80年代農村的日子很緊巴,父親趕集時到合作社把紅紙買好,提前按規格裁好,放到偏廈的柜蓋上用木板壓平,壓過的紅紙平展展的寫起春聯來順暢很多。做完前期準備工作,父親并不會閑著,他依據往年幫鄉親書寫對聯的內容比照今年他家的變化提前編撰更為貼意的春聯內容,沉浸在編撰中的父親,往往在書桌前一忙就是一天。
父親寫春聯那幾天,我家的窯里院里都是晾曬著的春聯,紅艷艷的一片,把北方的那個青磚小院浸進紅紙鋪就的染缸里分外好看。我負責收集晾曬好的春聯,一幅一幅小心翼翼的卷起用橡皮筋輕箍,然后在外面用鉛筆標好主家姓名以及大門、中窯…等詳細的信息,方便鄉親粘貼。農村人的日子總有好賴之分,有的鄉親自帶紅紙讓父親幫忙書寫春聯,有的鄉親因為經濟拮據不便上門,父親就用自家買的紅紙書寫好春聯讓我給他們送去,讓家家戶戶過年時的門楣上都能紅紅春聯耀“福”年。
改革開放的春風讓農村人的腰包慢慢的鼓了起來,鎮里的集市上也是各種年貨云集,印刷的春聯即好看又便捷也成了大多數人的首選,臘月里找父親寫春聯的人也慢慢少了。但父親卻不改初衷,每年臘月依然買紙、裁紙、壓紙、書寫春聯和福字,讓我和哥哥給鄉親們挨家挨戶送“福”,無論日子再富有人們對“福”年的期盼依然如初,至今還能想起鄉親們接“福”時那掩不住地喜悅和激動。
父親一輩子最愛寫“福”字,紅紅的“福”字飽含著他對鄉親們的節日祝福,飽含著身為農民的他祈愿新的一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的美好希望。紅紅春聯映紅了每個新年的門楣,紅紅春聯照耀著每個“福”年,紅紅春聯是老百姓心里飄揚著的新希望!(動力能源中心 李曉楠)